江西作家文坛第三部大型文学丛书《绣球情缘》正在出版中
我的青春我的梦
作者：陈晓
一初秋的阳光，在正午过后，势头还是很强劲的。陈萌萌让头上冒出来的汗水给搅醒了，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遮在头上的牛仔衣挪了一下，小心地遮在肖芳的头上方，并用自己的左手臂稍微抬起，给那件牛仔衣起着一个支撑作用。他们是午饭后来这儿玩的，那时天空中有几片云彩，阳光也不是很强劲。“真能睡。”陈萌萌看着还在梦乡中的肖芳，动作轻轻地帮她理了一下脸庞上的几根乱发，随着气温不断地升高，她的脸上有少许红晕。除了偶尔一二辆摩托车经过，整个中午，偌大的训练场俨然成了陈萌萌和肖芳两个人的天地。平常那些爱到训练场来嬉戏的同学，此刻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见不到踪影。即使是那些勤快的鸟儿，也耐不住此时燥热的阳光，赖在鸟窝里。身下和周围不知名的小草，没有一丝风吹来，一动不动的。训练场位于城乡结合部，是一处军事设施，专门用来检验飞机试飞效果，上世纪六十年代建造的，占地面积上亩，宽阔的水泥跑道纵横交叉于其中，跑道之间用草坪分割开来。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加快，民用建筑的增多，训练场作为训练场地，己不能很好地发挥自己独有的功能，经上面的协调，把这个训练场搬迁到离城50公里的一处地方，而留下来的这块场地，将作为开发地使用。陈萌萌和肖芳就是在这个训练场确定恋爱关系的。他们是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前后桌，来自本省的两个地区。双休日，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学生回家不便，都会选择在学校度过，或找同乡，或到街上购物，更多的是会到这个训练场来玩。主要是这儿清静，只要是城市开发的脚步没到这儿来，这里就成为这些学生去处的一个最佳选择。学生们在这个地方谈自己的理想、情操、生活态度。因为有着共同的语言和共同对人生的看法，让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走近了，牵起对方的手。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按照事先的约定，晚饭后两个人避开所有同学的视线，来到训练场尽可能中心的一块草坪地上，两颗年轻激动的心，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草丛中的虫儿，此时也知趣地停下叫鸣声，生怕打搅了他们，默默地祝福他们两个。从那以后，每到周末或者其他空闲时间，他们都会到这块场地上来，度过属于他们俩个的美好时光。前几天陈萌萌的父亲来了一封信，要他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家乡一国企的厂长希望陈萌萌毕业后能到那个厂子去工作。那个厂子地处乡村，是个起死回生的老厂，由于规模扩大，新招了不少周边乡镇农村富余人员进厂工作，文化层次较低，需要补充一些有学历的人进去，改变工人文化层次过低的现状。陈萌萌的父亲刚调到那个乡镇工作，与那个国企经常协调事务，彼此很熟悉。陈萌萌在上高中时，就喜欢舞文弄墨，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引起一些单位的注意。接到父亲的信后，他回去了一趟，初步把毕业后就业的事定了下来。这当儿，肖芳热醒了，一把移开头上的衣服，嘴里还嘟嘟囔囔，说这鬼太阳不让人睡个好觉，好不容易睡得香甜时，就给热醒了。“你都睡了一个半小时，还没睡够啊？”陈萌萌点了点肖芳的鼻子，“看样子你以前一定是个小睡虫，像我一天有6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肖芳格格笑了起来，挪揄道：“我要是有你陈大主任这么个位子等着，将来好担负厂里赋予的重任，我保证每天睡觉的时间比你还少。”她上午听了陈萌萌说的到那个厂子工作，就会安排到厂办公室工作岗位上去，眼神里既充满祝福，同时也不忘开涮他。陈萌萌听出了肖芳话里开涮的味道，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肖芳的双脚，不停地用手指在她的脚底来回用力地挠着，痒得肖芳满地打滚，他就是不松手，还一边不依不饶地叫道：“要你乱说，要你乱说……”直到肖芳连连告饶才作罢。陈萌萌拍了拍肖芳身上的一点灰尘，抱着她，嘴唇对着她的耳朵，很郑重地说：“芳，这次我回去还把我们俩的事给我父母说了，并把你的照片给他们看了，他们很满意，要我适当的时候带你去见他们二老，你看怎样？”肖芳脸立即红了起来，双手不停地捶打着陈萌萌的双肩：“你真坏，你怎么可以不与我商量，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这个事向家里说了出来呢？”陈萌萌大大咧咧地：“儿媳妇早晚总得见公婆。”他本来潜意识里随口说的是“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这句话，话到嘴边时，猛然意识到这个“丑”字是千万不能说出来的，也与肖芳的相貌不符，才急中生智改了这么一个字眼。这下肖芳的脸更红了：“哪个是你媳妇？真不害羞。”陈萌萌也觉得用词不当，但话己出口，想改口也改不了，忙对着肖芳“嘿嘿”傻笑，讨好起她来，说因为说话不当，请求她的原谅，保证以后不乱说。并对这次乱说出来的话甘愿受罚。肖芳嘴一乐：“好哇，来给我揉揉肩膀，睡了那么久，有点酸，不能便宜了你！”她指了指肩膀的酸处。面对偎依在自己胸前的女孩，陈萌萌手指缓缓地触动着她的皮肤，该用力时用点力，该轻揉时就轻揉，像是向肖芳交上一份柔情蜜意的答卷。看着肖芳舒心的样子，陈萌萌凑近头，柔情万分：“芳，只要你愿意，我给你揉一辈子的肩。每天我们下班时，手牵着手回家，你歇着我做饭，你看电视我陪着，帮你揉肩，一辈子惯着你，宠着你！”肖芳一脸憧憬地：“你真会那么好吗？”陈萌萌急得差点跳起来：“你不相信我？那我发誓……”肖芳忙用手捂住陈萌萌的嘴：“人家跟你玩的，你就当真？只要你心里有这份情，即使不说出来，我也会永远记着的。”二省机械工业高等专科学校坐落在省会城市的东南角上，往北是上海路，往西方向是解放路，这里与郊区几个乡镇紧紧相连，农村中的砖瓦房在这儿也随处可见，当地的人们都把这儿叫做都市边缘里的村庄，调侃自己亦工亦农，同时也是非工非农，身份很难定性。两条非主流城市公交线路勉强把这个地方与省城中心地带——英雄广场连接起来，人们要搭乘公交车，非得走个一两里路不可，所以机械专科学校的学生很多时候是选择待在校园而不外出。学校隶属于省机械工业厅，建于上世纪的五十年代末，当时是按中专级别设置招生规模，占地面积不到一百亩。进入到新时期后，随着社会对各知识层次和专业的需求，学校学科专业不断细化，在九十年代初，上升为一所拥有七个系一教学部的大专院校，招生规模也比以往有大的增加，各类学生近三千人，教职员工也有三百多人。但校园的各项建筑设施仍是上世纪留下来的，与日益增加的教师、学生人数所需有很大的不足。学校楼幢之间相距面积狭小，采光、通风都不理想，六幢教学大楼紧紧相邻，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许多教学班都是固定不动的，学生们从入学到毕业，基本上是教室没有换过。陈萌萌和肖芳回到学校时，己是吃晚饭的时候。在餐厅门口，团支部书记兼班文艺委员胡小霞找到他们，说找了你们俩个一下午了，晚饭后到系里的办公室开会，主题就是如何选出最佳文艺节目参加第十二届学校艺术节，系领导会亲自出席会议。系办公室就在Ｂ栋教学楼的二楼，平常只能容纳40个人的办公室，此时己是挤得密密实实了，系总支书记陈业柏、系主任朱喜华等领导费了好大一番力才坐到他们的办公桌上。陈书记50多岁，部队军人转业到省厅的，后来厅里要求精简机关人员充实到一线，他就被安排到学校来担任了管理工程系的总支书记。毕竟是军人出身，陈书记快人快语，不绕圈子，直入主题：“这次学校第十二届艺术节，既是检验学校一年来各项硬件设施建设的成果，也是检验学校一年来教育、文化、精神方面建设的成就，要求每个参赛的班级、学生都要认真对待，把最好的节目呈现在全校师生面前。”陈书记审视了一番在座的人员后，接着说：“管理工程系历来是中学文科背景的学生多，爱好文艺的也不在少数，相比其它系理工科比例较大来说有很大的优势。所以希望同学们都拿出自己拿手的节目来，为班级争光，为管理工程系争光。按照学校统一部署，下周六晚上就是我们管理工程系展演的时间，参演人员在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的节目准备充分，把水平发挥到最佳状态。”朱主任也对有关细节方面作了强调，如服装、伴奏带等，不能到时因为这些细节影响了节目的评比。班里有12位同学参加了系里的节目评选演出，共有6个节目，是系里节目最多的班级。有4个独唱节目，1个合唱，1个舞蹈，肖芳别出心裁地出了一个戏曲节目，是京剧《锁麟囊》中的“春秋亭”一场的选段。节目报上去时，系里就非常重视，因为学生演唱戏曲的很少，多是歌舞类，这算是歌舞节目中的一枝独秀，将会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陈萌萌本来没有节目，他在文艺这块不怎么有热情，也不擅长，但因为肖芳参加了艺术节的选拔，胡小霞一鼓动，加上班上同学的起哄，就把他拉进参演人员的队伍中，参加歌伴舞《阿里山的姑娘》演出。要说陈萌萌耍耍嘴皮子、说些让肖芳开心的笑话还可以，真让他进来参加这个歌伴舞的节目，还真难为了他，训练时不是节奏跟不上，就是节奏跟不上他，弄得胡小霞不时叫“暂停”，不断地做示范，好在有肖芳在身边，陈萌萌也能静下心来跟着胡小薇学习。肖芳能唱京剧，陈萌萌既好奇又惊讶，曾不止一次问肖芳是怎么学会唱京剧的，但肖芳总是给他卖关子，就是不告诉他。肖芳越不告诉他，他就越要问，一天的晚上两人在训练场玩耍时，陈萌萌又向她问起了这个事，肖芳眼睛一转，说你真想知道吗？陈萌萌忙点了点头，说：“肯定想哦，都问了你好多次了。”肖芳狡黠地一笑，说：“我走累了，你得背着我往前走，我就告诉你。”肖芳的话还没说完，陈萌萌就蹲在了她的前面，双手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亲爱的，随时为你效力，请上来吧！”背着肖芳走路，陈萌萌还不是第一次，每次背着她时，总有一种不同的感觉，特别是暑热天气，身上穿得少，肖芳胸前那两个高高耸起的乳峰，就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衣衫，总是顶得让陈萌萌有种莫名的冲动。少女身上那种天然的异样香味，陈萌萌不知多少次深深陶醉于其中。在背着肖芳走了大约米后，陈萌萌气喘吁吁，说：“亲爱的，这次你可以告诉我了吧？！”肖芳来自本省东部的一个小县城，该县一向文化氛围浓厚，是闻名全国的博士县。肖芳在上小学二年级时，就参加了县青少宫的戏曲班，跟着老师学了很多花旦、青衣的唱腔，每年县里有重大活动，她就会与其他同学一道去参加汇报演出。上十年的舞台演出经历，她早已驾轻就熟，即使是开个个人演唱会，凭她学的那些选段和折子戏，足够。在听完肖芳怎样学会唱京剧的经过后，陈萌萌嘻嘻一笑：“亲爱的，以后你也教我唱上两段，等我学会了，我们就可以肖唱陈随了。”要说陈萌萌的脑子还是好使，随便一句话到他的嘴中，换个词语或说法，就可以成为他的了。听到陈萌萌的话，肖芳忍不住大笑起来：“就你身上这点文艺细胞，还学京剧？拉倒吧，我宁愿找一个不懂的人合作，也不劳你的大驾。要是戏曲学校招生考试，作为招考老师，我这里第一关就淘汰掉你。”陈萌萌倒也不在乎，油嘴滑舌起来：“不教我唱也好，反正有你唱给我听。能天天捡现成的，岂不美哉、妙哉！”肖芳冷不防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天天捡现成的？想得美。让我唱给你听，我真会心疼那高雅的艺术，在你这儿叫什么来着，对，就叫明珠暗投。”陈萌萌忙截住肖芳的话：“用词不当，这叫开化、点拨。”三学校第十二届艺术节在各系圆满完成选拔赛后于十一月上旬隆重举行。本届艺术节共有参赛节目46个，其中管理工程系就占了13个，成为学校艺术节上节目最多的系，而肖芳所在的班级工业会计一班就有4个节目。那个晚上，整个艺术节异彩纷呈，高潮迭起，精品不断。工业会计一班选送的4个节目，就有3个获奖：肖芳的《锁麟囊》获得一等奖，胡小霞的女声独唱《我爱你，塞北的雪》获得二等奖，张全发与邹万朋合作的小品《吃面》获得三等奖，成为囊括三个等级奖项的唯一班级。为了这次艺术节，肖芳与家乡县戏友协会联系，借来一套行头。当她穿着那套戏服上场时，就把观众给征服了。因为当时人们欣赏戏曲，无非是在戏院里看，或者在收音机里听，偶尔面对面听人唱，也是清唱，不化装，许多程式化的动作，他们就根本不了解。即使这样，也是少数人看戏、懂戏，像陈萌萌和他的同学，极少接触到传统戏曲，一听到那“依依呀呀”时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但作为艺术节上唯一一个戏曲类的节目，系里也是非常重视，系里两位主要领导多次过问节目安排准备工作，还特意要肖芳录了一段音送到省厅一位老票友那里，听听她的意见。在众人的期盼中，肖芳的节目作为压轴节目上场了，她把程派的哀怨、婉转表达得淋漓尽致，让评委们一致打了高分。但在肖芳上台表演的前后，陈萌萌是最紧张的了，他担心万一肖芳怯场，那就前功尽弃。那可是一千多人的场面，最前面一排就是学校领导和评委老师，因为是评选，所以每位评委都会认真、慎重行使好自己手中这一投票权，任何一个小差错都将直接影响到评委的给分。要命的是评委中有相当一些是年轻的，要是他们也和自己一样不喜欢戏曲或不懂戏曲，到时胡乱给个分数；或者观众席上的学生，听不懂这“依依呀呀”，起哄，评委们受到这些情绪感染，都将直接影响到肖芳的成绩。直到肖芳完美谢幕，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陈萌萌才把悬着半天的心放下。在肖芳走下舞台的楼梯口时，他早早地等在那儿，递给她一杯还冒着微微热气的温开水，庆贺她演出成功。晚会结束了，大家各自散去，而陈萌萌则陪着肖芳等人回女生寝室。快到门卫室，爱恶作剧的胡小霞突然“吁”的一声，一把拉住正往前走的陈萌萌，低声说道：“快躲起来，校卫队来了。”毫无思想准备的陈萌萌条件反射般地快速往门卫室一拐就进去了，还示意门卫别作声。看到陈萌萌滑稽、荒唐的模样，胡小霞她们几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萌萌这才知道受了她的骗，做了一个狠狠砸她头的动作，算是惩罚。别看陈萌萌在学校嘻嘻哈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在校卫队那里，却像一只小老鼠见了猫一般地害怕。他第一次来女生寝室玩，就让校卫队抓到了。那些人对付一个刚入学的新生，经验丰富得很，一吓二诈三罚，就让他服服帖帖，从此见了校卫队的人能躲着就躲着，更别说让他们当场抓到。学校为了更好地加强管理，硬性规定男生不能进入女生寝室，白天即使有事找人，也要得到门卫的允许，方可进入，而且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之内，就必须离开，至于晚上，则是绝对禁止进入女生寝室。陈萌萌就是第一次到女生寝室见同乡，话还没说上两句，校卫队的人就进来了，抓到校办公室，对方拿出学校的规章制度装模作样地念了两下，然后煞有其事问陈萌萌明知故犯的后果是什么。陈萌萌生怕校卫队的人把他的事儿记到档案里，好话说了大半天，对方“看在他认错的态度还诚恳”的份上，罚了他5元钱。这个5元钱的罚款，还让他心疼好几天，那可是他两天的伙食费。自从和肖芳好上后，陈萌萌可是没缺一天到女生寝室来，多的时候一天三四次，少时也有一次，按同学们的玩笑说他除了没把床铺搬到女生寝室去。但他每次来女生寝室，还就是没再让校卫队抓到。一方面除了校卫队换了人员，新来的人员不想过多得罪人外，再个就是陈萌萌和宿舍门卫夫妻拉好了关系，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即转到了门卫房间，有好几次躲过了校卫队的检查。肖芳得了艺术节的一等奖，大家非常开心与快乐，回到寝室后，谈话的内容就是围绕得奖的事谈起，谈来谈去，后来谈到了陈萌萌的头上来。原来陈萌萌参加的《阿里山的姑娘》那个舞蹈，就是因为他的表现，在系里演出时就给淘汰了。那个节目可是文艺委员胡小霞在高中时获过奖的，这次也花了相当多的精力在里面，希望在大学里也能得到一个名次，由于陈萌萌给演砸了而无缘参加全校的演出。只是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欣赏层次的不同，中学里本来就没有几个艺术方面的老师，名次的好坏全凭学校教师的感觉，但大学里讲究的是艺术真功夫，要求也更高。即使这样，胡小霞也不肯轻饶，变着法子捉弄他一番。“陈萌萌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胡小霞故作严肃起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整天想着我们的肖芳，就没有了心思在节目训练上？”陈萌萌面红耳赤起来：“天地良心，我参加节目其实还蛮刻苦的，每天都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在上面。”胡小霞一步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是在排练，但你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不然的话，跟着我们学，还学不会？你就是思想开了小差。”别看陈萌萌在肖芳面前口若悬河，出口成章，但在泼辣的胡小霞面前就显得语拙词穷，几句话下来，快把他逼到窘境地步，也不好过多作解释。谁要他与肖芳的事尽人皆知，学校不反对男女交往，但也不提倡男女校园恋爱，同学们可是多次拿他们的事儿取乐，都笑话他是个多情种，来学校还不到两个月，就有了女朋友，还居然把班上最漂亮的肖芳追到手，有些同学甚至和他套近乎，央求他传授一点追女朋友的诀窍或经验。但什么是诀窍，什么是经验，陈萌萌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能一切都归于“缘分”二字，缘分到了，就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自己和肖芳前后桌，开学初期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往，无非是上学、放学路上打个招呼而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但就在这种自然中，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彼此意属对方，就走到了一起。看眼前架势，只有肖芳能帮他解除这种窘境，他只好拉着肖芳的手说：“我真的不会舞蹈，肖芳可以为我作证。当初要不是你们硬拉我上去，我何苦去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肖芳正准备开口，胡小霞一把岔开了话题：“排练的事就不再说你了，你也尽了力，只能怪我们的肖芳妹妹，找了你这么个没艺术细胞的人，看将来你们两个怎样妇唱夫随？”她的这句俏皮话把寝室里的人都逗笑了。“不过呢，有一个事你不能推辞，要全力做好，”胡小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他们，“学校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校风建设’，围绕学校治理脏、乱、差活动中涌现的先进人和事，要及时给予报道与宣传，在全校营造一个‘校风建设’学习的良好氛围。学校准备成立相关专题报道小组，不定期出一期‘校园动态’通讯，每班推荐一个学生参与其中。班里打算推荐你担任通讯报道员，发挥你写作的长处，要多上稿，这个是有分加的，上一篇就加3分。采访是业余性质，不占用正常的上课时间。以后你可不能整个心思全在我们的肖芳头上了，任务完成的不好，我们可会处罚的啊，罚你每个星期最多到我们寝室一次，省得你不用心去完成任务，想每天多来几次就要多上稿，肖芳你没意见吧？”陈萌萌脸一红，偷偷看了一眼肖芳，肖芳也正看着他，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四学生们平时反映最多的同时也是意见最大的问题，就是学校的食堂管理和卫生问题。这个问题由来己久，由于特定的历史阶段，这个问题总得不到有效地解决和处理，以致日积月累，在本学期开学之初酿成了一次较大的事件，还惊动了省厅。这个事件的发生，有两个看似偶然的小事情起了导火索作用。第一个就是学生吃早餐的时间，不知是哪个炊事员手上一把浓浓的黄鼻涕，竟然给学生们拿早点，一个女生在吃到嘴里后感觉不对劲，看了一眼手头上的馒头，当场就翻肠倒胃，学生们纷纷把碗里的食物朝售饭窗口内扔进去，食堂当即一片狼藉。第二个事情就是这个早餐事件后不到一个星期的中午，一个学生在吃饭时竟然吃出一只小老鼠，学生们惊鄂万分，整个食堂又是一片混乱。两个事件，一个是主观因素，另一个是客观原因，但学校食堂管理之差却是不容置疑。尽管学校后来给出了相应的调查结果，但学生们就是不认可，为表示自己的愤怒，他们都选择到校门外的个体餐馆去吃饭。这样一来，大量的塑料餐盒涌入校园，给学校整体卫生带来很大的环境污染，同时食堂的营业收入急剧下降。为了保证食堂的营业收入，学校强行在每餐就餐时关闭大门，禁止学生外出，同时校卫队加大巡查力度，杜绝外面任何一份食物进来。面对学校的强硬态度，一个成人函授班的学生首先宣布绝食，引起了其他班级的效仿。省厅在接到报警电话后，派出了厅教育工委书记带队的调查小组进驻学校，通过走访大量学生了解第一手资料，找当事人员核实情况，召开了一个由学校、食堂、学生三方参加的处理意见会，总算把学校食堂引起的事件给平息下去。在这个会议里，引入了一个监督机制，就是在食堂安装全方位的摄像头，全程监控食堂炊事人员安排伙食的过程，由学生代表不定期抽看监控。同时学校打破了原有的人事框架，从社会上择优聘请了有责任感、厨艺好的人员进学校工作，每季度考评一次，不合格的予以辞退，食堂不再分正式工和零时工，统一称为工作人员。通过对食堂的有效处理，一股有责任感的风气弥漫校园，学校审时度势，决定在全校开展校风建设，以点带面，逐步推进提高。陈萌萌自然而然把采访食堂的任务揽下来。他和食堂几位工作人员混得很熟，食堂工作人员对他印象也非常深，这要归功他的行事风格。学生情侣中，就他陈萌萌和肖芳与众不同，别人都是一人一碗，他们却是两个人一个碗一个调更。吃饭时，一人吃一口，不是陈萌萌喂饭，就是肖芳喂，那个亲热劲，旁边饭桌上的人都借故走开，怕给他们当灯泡。也是他们两个差不多最后离开食堂，收拾餐桌的工作人员因此记住了他们两个。星期五这天晚饭后，陈萌萌把肖芳送到宿命大门口，给了她一个吻就回到食堂的厨房里，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现场调查，之所以到厨房，是因为从这儿最容易查找到一些问题。像剩余食物的消毒处理、灶房的卫生清洗程度、采购物品的储藏、生熟食物的分开，他还是在行——他上初中起就经常下厨房做饭，练就了经营厨房的一套方法。“哟老乡，今晚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不陪女朋友啦？”绰号“胖子”的饮事班长在陈萌萌刚走进大门时就忙出来给他打个招呼。陈萌萌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任务来了。”胖子班长三十多岁，和陈萌萌来自同一个地区，算是半个老乡了。初中时因家里贫穷缀学，到亲戚开的餐馆里学徒，他天资聪敏，短短几年就从烹饪师傅那里学了一整套烹、炸、蒸、煮、烧家乡菜的手艺，每个菜的色、香、味把握得恰到好处，又在省城的一家烹饪学校学了一年，厨艺让人交口称赞。本来凭他的技术，开一家餐饮店，解决自己的就业问题不在话下，但因为家里穷让他早早地缀学不能上大学，失去做城里人的资格，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所以他就想通过自己的技术让人认可，能在一个单位谋得一份正式吃公家饭的工作，从而让他能顺利地留在城市，做一个真正的城里人。这次他就是听从朋友的介绍，到机械学校来竞争食堂炊事班长，并如愿以偿。陈萌萌把来意简要地告诉胖子，并要他介绍一下食堂是怎样结合学校开展的校风建设，通过自身一些怎样的作法，让全校学生重新认识自己、认可自己。胖子班长简要地带陈萌萌在各个地方甚至是不易觉察的角落都看了一个遍，主要是卫生程度上的感观检查。针对陈萌萌的采访要求，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怎样管理好一个食堂，让食堂更好地为广大师生服务，我只能根据自己以往的经历谈点个人的看法，就怕谈不好，你可别笑话我啊！”“过分谦虚等于骄傲啊！我今晚可是真心地前来请教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越详细越好。”因为是同乡，加之又蛮熟悉，陈萌萌说话就没那么顾忌了。“怎么说哎，”胖子班长挠了一下后脑勺，“一、首先要热爱自己的工作，对工作要有责任。正因为你热爱这份工作，所以你才会用心去做，而且努力地把它做好。试想任何一个对自己工作有偏见、怨言的人，你能指望他兢兢业业？；二、要懂烹饪，技术要过硬、全面，烹饪是门技术活，同时也是一门艺术。怎样把这门技术活转换成你手中的艺术品，这就要靠你自己去钻研它，这其中就有火候的掌握，佐料的均匀比例，刀工的技巧，得靠你慢慢去琢磨、领悟，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是这个道理；三、要有协作精神，一个食堂就是一个小团体，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分工，要是每个人只顾自己手中的活，势必在实际工作中就会产生不同步的现象。打个比方，锅里的油烧开了，而你的菜还没准备好，这个菜怎么炒？学生排队打饭了，而你的菜迟迟出不了锅，这个饭怎么开？所以说协作很重要；四、卫生意识要强。你厨艺再好，烧的菜也很受学生们的欢迎，但卫生环节跟不上，让学生看到了你的卫生恶心的一面，他会来你这儿就餐吗？最后一个就是思路创新。有一句老话叫‘众口难调’，一个小家庭都难以做到让每个成员吃得满意，何况几千人的大食堂，全省东南西北中，各地的学生都有，每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我就琢磨着在花色品种上下功夫，每餐都准备十几二十个品种，供同学们选择的余地就大了，以往那种每餐固定五到六个菜的供应模式很难适应同学们不断增加的要求，开放式窗口和流动式售饭车相结合，食堂就这样重新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陈萌萌信服地点点头：“那你是怎么管理好这些的呢？”胖子班长侃侃而谈：“目标考核与责任考核相结合，任务完成得好，当场予以肯定，月底工资考评时作为嘉奖依据；任务完成不好的，当场给他指出不足在哪个地方，或哪个地方有欠缺。还有一个就是以身作则，什么事都从我做起，我都这样做，他们没说的。只有时常置于群众的监督之下，不用担心他们不服气。再说都是在这儿工作，都是为了口袋里的钱做事，除非你跟钱过不去。”胖子班长的介绍，陈萌萌满满地记了五六页纸，还不时在某些地方要求尽可能地详述，并说今晚真的是不虚此行，让他掌握了大量详实的第一手材料。正当他还要向胖子班长问这问那时，胖子班长给他使了使眼色，他朝窗外一看，肖芳正微笑地看着他，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五星期天的下午，不到三点钟的样子，随着在稿纸上划上那个圆圆的句号，陈萌萌的通讯报道《创新，让食堂重新得到新生》就圆满脱稿了。洋洋洒洒二千字，文中除录用胖子班长的访谈内容外，还用了大量详实的数据、实例说明食堂自引进创新管理机制后出现一系列的喜人变化，同时也说明了校风建设不是简单的一句动员口号，而是实打实地用事实在说话。写通讯报道，对陈萌萌来说可是轻车熟路，在中学时就参加了学校的文学社，每逢学校有重大活动，他们文学社的成员都有采访任务。随着他写稿水平的逐步提高，开始了尝试往报刊杂志投递稿件，还居然有所收获。特别是高考后的一个月里，他根据身边发生的事，写了《骗婚骗财悖法理，拒劝拒听后悔迟》、《责任田头安排早，黄金地里收割忙》两篇稿件，投到地区党报，结果都刊登了。两份用稿通知和大学入学通知书，成了他那年八月份最大的收获。肖芳是陪着他写完这篇报道的。她有午休的习惯，午饭后两人在操场上随意走了一会，陈萌萌准备把她送回寝室去，她突然说不午休了，要陪着他。教室里很静，除了陈萌萌钢笔在稿纸上的“沙沙”声，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了两个小时，也让肖芳有了近距离审视自己男友的机会，相处一年多，还是第一回能这样静静地，长时间地看着他。一张略显清瘦的脸，一双眉眉缝的小眼睛，一张有时大大咧咧的嘴巴，五官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入学之初的自我介绍会上，他还红着脸上的台，甚至没修什么边幅。说自己来自本省中部一小县城，不过家乡在全国有点小名气，是全国有名的中药材集散地，还是全国有名的白酒之乡，那个白酒还是周总理给取的名字。自己平时喜欢读书看报，玩玩文字。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整个介绍给班上其他同学面前。在以后的交往中，肖芳越来越发现陈萌萌是个有趣的人，经他修饰后的语言总有某种乐趣掺杂其中，让同学们经常开怀大笑，自己心灵深处的那根脆脆的情愫神经不知不觉就让他给拔动起来，逐渐走近了他。一年来，她成功地把他改造成非常注重个人形象和整洁的一个人，与入学之初的那种不修边幅完全是判若两人。不过有一点让肖芳想了好久却找不到答案的事，那就是陈萌萌写起文章来，好像没看到他起过草，拿起笔来总是一挥而就，虽说达不到发表的那种水平，但能文理通畅，条理清晰，观点鲜明，把要表述的事表达得清清楚楚，让人看了不会产生任何歧义，光凭这一点，自己就很佩服他。说明他看得多，脑海里储存得多，平时也写得多。像今天这两个小时，自己就是看着他一页一页地把文章写完，中间几乎没停顿过。看他那个神情，好像对自己的这篇文章很满意，因为他给自己甩了一个响响的手指。陈萌萌也发现了肖芳正出神地盯着自己看，调皮地拿起一张信笺纸挡在她的面前，上下移动。很快这个调皮动作就让肖芳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来，也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动作滑稽得让两个人禁不住笑了起来。陈萌萌两手捧着肖芳的头，声音低低地：“芳，辛苦你了，让你陪着我。”肖芳微笑起来：“我愿意，你这是为我们班的荣誉在操劳，我个人牺牲一点休息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肖芳数了数文稿，有十多页；“写完了？”陈萌萌神采飞扬：“写完了，不敢说优秀，但起码3分到手。”肖芳笑了起来：“这么自信！”陈萌萌轻轻地刮了一下肖芳的鼻子，说：“我是感觉非常良好，这是一向舞文弄墨的感觉，准。文章登出来后，里面的三分有一半是你的功劳。”肖芳忙摇了摇手：“文章是你写的，我又没帮你，也帮不上你，哪来的功劳？”陈萌萌眨了眨眼：“凭你这几个小时一直陪着我，没有你在这儿陪着我，我能写下去吗？在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不会思想开小差，才好集中思想把任务完成好。《十五的月亮》里不是唱得好吗，‘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这个一点五分不给你，那给谁？”肖芳故作惊讶起来：“你不是不喜欢唱歌吗？怎么会知道这首歌的名字？想不到你这个五音不全的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艺术细胞！”陈萌萌笑嘻嘻地：“不会唱，但会听啊。”“其实你工作起来是非常认真的。”肖芳剥了一瓣桔子放到陈萌萌的嘴里。听到肖芳这句看似表扬的话，陈萌萌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两个小时里冷落了她。不是吗？他完全沉浸在那篇稿子里，每一句都是按照自己腹稿里的意思表达出来，脑子想到哪儿，手里的笔就写到那儿，全然忘记了身边一个大活人，这要在大街上，自己只顾自己，把人走丢了都不知道呢！尽管无心也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不把人家放在心上。肖芳这句话算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两者兼顾。女孩子到底是没心没肺，不会较真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在她眼里，只要陈萌萌能在意她就行，哪怕一天就一个微笑或一个简单的问候，自己就满足了，男的以后毕竟事业更重要。何况她也满意自己的选择，陈萌萌是一个非常重情感的人，自相识以来，一言一行无不透着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实实在在，摸得着看得见，朴实无华。六地处郊区的优势之一就是少了城市的喧闹，多了一份相对的清静，可以随时拥抱大自然、亲近大自然，享受大自然带来的种种乐趣。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周六日，午饭过后陈萌萌一号召，同寝室里的其他七个同学一致响应，去附近沟圳里捉黄鳝。这个念头在陈萌萌脑海里已经酝酿了一段时间，但总是不得空，今儿给找到了机会。他和肖芳经常到训练场地这边来玩，要经过当地村庄的一片稻田，而在稻田边上的沟圳里，经常有鳝鱼活动的踪迹，有时还看到过比较大的黄鳝从洞里出没，禁不住手痒痒的，只是苦于没有任何工具和任何帮手不得不作罢。昨晚肖芳就告诉他，周六她会和同乡到师范大学去参加同乡联谊会，要到晚上才回来。他们八个人塑料桶、脸盆拿了几个，还带了一把小铁锹，是从门卫那儿借的。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一片金黄的稻田，放眼望去，丰收在望，可能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当地的农户们就要开镰收割。陈萌萌他们几个选了处有把握的沟圳，沟圳里还有差不多三厘米厚的水，可以不用费好多的力就把水放干，再直接掀泥巴，而且这一带洞穴较多，意味着躲藏在这些洞里的黄鳝也多。邹万朋看了看其中一个洞，用手试了一下，再看了周围，示意张全发站到他确定的那个洞口边，用塑料桶罩住洞口。等安排好这一切，邹万朋脱下鞋子，把锹把伸进那个洞，用力捅插，借助流进洞里水的挤力，不一会儿，一条拇指粗的黄鳝从张全发那边钻了出来，受到惊吓的黄鳝并没有顺利钻进张全发手中的塑料桶里，而是从桶边蹿出。眼看到手的战利品就要溜掉，邹万朋一个箭步跑过去，伸出中指，准确地扣住了黄鳝的中段，稳稳地提了起来。这条黄鳝足有两尺长，经过一个夏季的生长，眼看就要进入到休眠时期，却被抓到了。看到邹万朋不费多少力就抓到一条大的黄鳝，陈萌萌他们跃跃欲试，也急忙去找洞，用手进去掏。邹万朋叫住他们，因为在沟圳里的洞穴，不全是黄鳝们的住处，有好多是蛇藏身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容易碰到蛇，受到它们的伤害。寝室里有一半多来自农村的，多少知道一些识别蛇洞、黄鳝洞的知识，其余两个城市里来的，该方面知识完全是空白。邹万朋告诉他们，识别蛇洞和黄鳝洞的最基本要点，就是看洞口水的清澈程度，黄鳝晚上都会出来觅食，到清晨都会回到洞里，只要洞口有水，水就会让它们搅得呈浑浊状；还有一个就是黄鳝洞不怎么大，与它们的体形有关；而蛇洞就大多了，且一般在洞里可以待个数天都不需要出来，洞口的水自然要清澈得多。万一手不慎伸进蛇洞里，就有让蛇咬到的风险。好在咱们南方这些地方，躲藏其中的以水蛇为多，水蛇都没毒，就算让它咬上一口，也无多大的妨碍。黄鳝一旦受惊吓出了洞，也容易捉到它，它的身长使它不容易在极短时间内通过泥巴逃走，真正难捉的倒是泥鳅。这小东西在比较稀的泥巴里，眨眼的功夫就能逃脱捉到的命运，所以在捉泥鳅时一般用手捧的方式，连泥带鳅。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些泥巴点的时候，塑料桶里的战利品让几个人喜笑颜开，有上十斤之多，还意外地捉到一条有一斤重的乌鱼。校门口西侧方向的“客满座”餐馆是陈萌萌班上同学经常光顾的地方，老板姓熊，操一口本地口音，早年是专做早餐生意，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开始承接酒席业务，在他住宅二楼装修了几个包厢，生意红火得很。陈萌萌他们把捉来的黄鳝、泥鳅还有乌鱼送到餐馆门口时，熊老板夫妻两个正为晚上的生意做些准备工作。陈萌萌告诉他们，晚上他们寝室几个人就在他这儿加餐，烧两盘黄鳝，把那条乌鱼也红烧一下，剩下的则向店里换些别的菜，不够的话，会用现金补上，并要店里安排一个大点的包厢。交待完后，他们赶快回去把这一身洗换下来。班里会喝酒的有八个人，号称“八大酒鬼”，陈萌萌就是其中一个，寝室里还有两个会喝酒。他又特意跑到隔壁寝室去，叫了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同学，要他们早点到“客满座”去。看了看手表，快六点钟了，也不知肖芳回来了没有，他又赶忙朝女生寝室这边走来，他要请肖芳品尝一下他下午的劳动成果。在女生寝室门口，正碰到胡小霞她们几个准备去食堂吃饭，陈萌萌忙拦住她们，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客满座”准备好了，去那里尝尝新鲜。胡小霞顺水推舟：“好啊，知道你们下午去捉黄鳝，你就是不请我们，我们知道了也会去的。只是你的肖芳还没回来，要不要等等她？”陈萌萌想了想，说：“你们先过去，我再等等。”这时门卫过来了，对陈萌萌说：“这个事交给我吧，你那个朋友回来，我就告诉她，要她去找你，行不？”几个人对门卫表示谢谢后，往餐馆走去。容纳16个人的大圆桌，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除满满的两大盘黄鳝外，乌鱼、鸡、鸭、猪蹄、牛肉、排骨等荤菜一应齐全，另外还有上十个家常蔬菜。由于是常客，熊老板也是每个菜的料都备得满满的。胡小薇数了数，15个人，指着那个空位子对陈萌萌说：“你坐那边去，给肖芳占好这个座位，她要是来了没座位，就坐你腿上得了。”一句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倒让陈萌萌不好意思起来。店里准备了6瓶李渡高粱，省城附近一乡镇企业的产品，这种酒的酒精度数高，有54度，后劲足，班上的“八大酒鬼”都可以喝上七八两。胡小霞虽说喝白酒没有男同学在行，但她有个让陈萌萌等人自叹不如的本领，那就是她擅长喝混合酒，一次喝上三种酒没什么问题，而陈萌萌等人虽说能喝酒，那也只是喝一种酒。所以班上同学聚餐时，大家都是“君子协定”，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能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但这晚“君子协定”很快就让胡小薇给打破了。胡小霞是直接挑陈萌萌的软肋下手的：“陈萌萌你好福气，来学校不久就看上了我们寝室的肖芳，我们几个姐妹作为娘家人，你要不要敬我们一杯酒？而且有什么酒就要喝什么酒。”大家随即一致高呼、起哄：“要，肯定要，要拿出做女婿的诚心来。”陈萌萌满不在乎：“不就一杯酒嘛，两杯都行。”胡小霞一把抓住陈萌萌的这句话：“这可是你说的啊，敬我们两杯。今晚我们作为娘家人，得我们说了算。”她指了一下墙边摆放的“黑糯米酒”和当地产的封缸老酒，并拿了两个高脚杯，分别倒上了这两种酒。陈萌萌傻了眼，忙不迭地摇手：“不行不行，咱们向来可是有‘君子协定’的，不能破坏。何况我说的是喝两杯李渡白酒，并没有说喝这两种酒。”胡小霞却步步紧逼：“不能狡辩，再个你是在向我们敬酒，当然就得听我们的。今儿酒桌上的规矩，就由我们定，先把你的诺言兑现了再说。”桌上的人几乎一边倒，站到胡小霞一边，还变本加厉地起哄：“陈萌萌，不就两杯酒嘛，凭你的酒量还能把你喝爬下？把她们哄高兴了，在肖芳面前多美言几句，你以后乐还来不及，快喝快喝！”碰到胡小霞这个厉害的主，陈萌萌自认倒霉，心里暗暗地埋怨自己不该去女生寝室，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关。不过他也自信自己的酒量，这两杯类似饮料的酒应当翻不起多大的风浪。于是他把袖子一撸，以大无畏的语气豪情满怀：“两杯就两杯，谁喝谁爬下还不一定呢！”七陈萌萌是早上五点多就醒了，窗外刚好蒙蒙亮，有喜欢晨练的同学，脚步声不时地从门口穿过，同寝室的其他同学却还在睡梦中。他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了起来，头有点沉沉的感觉。一个酒嗳涌上来，他难受地拖过垃圾篓来，预备要吐，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床边的地上，个别地方有点秽迹，是自己昨晚呕吐在垃圾篓时飞溅出去的。桌上自己的茶杯，还满满地盛着一杯浓茶，可能是同学们给自己醒酒用的。他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感觉清爽些，重新躺在床上，怕自己的行动打扰其他同学。自己昨晚到底醉成什么样子，他想努力地回想起来。那个封缸老酒，想不到威力那么大，发作时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自己身上任何一处都不听使唤，在走出餐馆大门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心窝里一阵波涛翻滚，还没等自己跑到垃圾桶边，腹内的食物就喷涌而出，以后就让同学们架着送回寝室。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有两次呕吐，都是让同学们用垃圾篓接住了，避免吐到地上，把寝室弄脏。就在他这两次呕吐中，他潜意识里肖芳就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用手帕擦他的嘴角，并询问了同学们现场喝酒的经过。应当她来过，陈萌萌很坚信自己的判断。自己尽管当时醉得难以形容，对外界事物一片模糊，但那种感觉还是清楚的，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酒醉心明”吧！自己甚至模糊记得对肖芳说过一句话，“芳，我好难受。”这一切都是胡小霞给害得，要是自己当时不着她的道，不逞英雄，不掺那两种酒，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呢？要是昨晚肖芳和他在一起吃饭，有她在身边，自己头脑就不会那么轻意发热，让胡小霞打破那个“君子协定”，以自己的短处去碰她的擅长之处。胡小薇能喝混合酒，班上可是有目共睹，没哪个敢去和她比试。自己喝酒还是一向谨慎的，很多场合都能控制得比较好，就是喝一种酒，而且还是酒喝到了一个程度就不再喝，别人也不会再相劝，因为他到了一定程度，别人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甚至还没有他那样的酒量。这当儿，大家都起床了，和他打着招呼，说着昨晚的事。“昨晚肖芳来过？”他把头转向对面上铺的张全发。张全发刚把衣服穿好，准备下来，听到陈萌萌向他问肖芳的事，连鞋都没穿好，干脆直接坐到陈萌萌床上，手指着陈萌萌；“大家经常说你是个‘重色轻友’的人，我还不信，今天信了。你昨晚醉得像头死猪，累坏了我们哥几个，你不说声感谢，一醒来就记着你的肖芳，真没良心，以后你再醉了，我们可不会再管你了，要你的肖芳管你好了。”陈萌萌赶忙拉着张全发的手，说：“我错了我错了，昨晚的事非常感谢各位哥们，那么尽心尽力照顾我。我是怕我昨晚的丑态，让她看到不好，所以才问你的，你要理解我啊！”张全发想了想：“你昨晚就是喝醉了，吐了，然后静静地睡着了，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不过你小子好艳福，昨晚肖芳听到你喝醉了，确实好着急，是跑着到我们寝室来的，给你泡浓茶，给你擦干净嘴巴边上的呕吐物，一直等到门卫来关寝室大门才离开的。我要是像你有这么一位女朋友，让我天天喝醉都行。”他的这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天天喝醉？恐怕人家女孩子听到你是酒鬼的名声，早就吓得无影无踪，还谈个毛。”张全发正要反驳他们，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张全发跑过去把门打开一看，原来是肖芳端着一碗瘦肉面条来了，大家相互做个鬼脸，说去食堂吃早餐，把他们俩个留在寝室里。“醒了？”肖芳笑盈盈地看着他，“现在感觉好多了吧？”陈萌萌此刻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头低低的，红红的。一天不见肖芳，自己就放纵自己，喝成这个样子，还害得她昨晚那么晚回去。肖芳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双手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以后咱不那样喝酒了，不就行了。”陈萌萌再想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上天就是垂爱他，让他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女友。都说有女朋友的男孩就是幸福，既有女友柔情一面，又有慈母温馨的一面，每个男孩都是在这两种角色兼备的关爱环境中长大的。“我昨天也是玩得好开心，”肖芳转移话题，她要尽快把陈萌萌从醉酒的阴影里转移出来，“在人民公园的文化沙龙里，主办方给出了一句话‘你下午饮茶了吗’，要求观看者都用自己的家乡方言来讲给大家听。我的家乡话你知道，好难懂，就是说了大家也不明白。有一个丰淦人，用他的家乡话讲了以后，我们竟然听出了几种意思，有‘你下午晕车了吗？’，有‘你下午音哑了吗’……我们省的方言真是有趣得很，一句标准的普通话，竟然会有那么多的意思出来。”陈萌萌也是笑得捂住肚子：“你们也真是的，乱改人家的话，还说‘音哑了’，骂人家那个人说多了话，把嗓子都说哑了。要是我用自己的家乡话说，就保证听的人不会产生任何歧义，我家乡话就是‘你下午吃了茶吗？’明白得很，”看到陈萌萌笑得开心的样子，肖芳要他去洗漱一下，把面条吃了。“你吃了吗？”陈萌萌边吃边问肖芳。肖芳点点头。“好吃，”陈萌萌叉起一把面条，“昨晚折腾了一晚上，饿坏了。”肖芳“格格”一笑，敲了敲他的头：“活该，还撸起袖子豪情满怀！”陈萌萌也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那种酒的后劲会有那么足，不要说喝混合酒，单喝那一种酒，不知不觉中也容易把人喝翻。不过胡小霞确实厉害，她就一点事儿没有，看来我这个班上的酒鬼名不符实。”肖芳做了个鬼脸：“这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写的那篇反映食堂围绕校风建设的报道，登在《校园动态》第一版，校领导很欣赏你写的这篇文章，特意要编辑小组配发了评论。胡小霞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她当时要你喝酒，就是在祝贺你，只是不小心把你给喝醉了。”陈萌萌拍了拍脑袋，说原来如此。八一年一度的秋收在这片大地上拉开了帷幕。星期六早上7点钟的样子，包括陈萌萌在内的上十个人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公交车，去胡小霞家帮忙收割稻子。也是这些人第二次去胡小霞家参加劳动，第一次则是上半年五月份的春插。陈萌萌原本想叫上肖芳也去，让她这个来自城市的女孩子也体验体验一下农村的劳动生活，话都准备说出口，又担心她吃不了这个苦，别人会笑话，还是咽回去了。按胡小霞的话说，她家是半工半农：父亲是当地小学的老师，而她母亲则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她姐弟4人。那个时候，子女户口都按母亲这一块来定，故家里除她父亲是商品粮户口外，其余全是农村户口。家里分得责任田6亩多，每年农忙时缺少劳动力的家里，要依农时完成农事无疑是头等大事。这些天胡小霞一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