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遮阳伞,一张小方桌,一个紫砂缸……炎炎夏日,在沪郊金山区朱泾镇,一个悬挂着“免费茶水”旗子的小摊又出现在了罗星路的街边。热浪滚滚的晌午,小摊前人来人往,时而有环卫工人提着空壶来续杯,时而有怀着好奇心的路人取上一杯尝个鲜。
周边老街坊告诉记者,“这个茶摊从小李家搬来后就支起来了,有十来年了,每年一过端午就会出摊,凉茶很好喝,喝多少都免费……这些年,来喝茶的人越来越多,也没见他们收过钱,真是难得。”
凌晨四点起锅,一天添水20多次
街坊们口中的“小李家”,正是茶摊后方一家小店的店主李斌家。中午时分,走进店里,循声就能看到一口特大号的电饭锅正“噗噗”向外冒着热气,整间店里弥漫着凉茶的清香。
此刻,李斌正将已经空了的大矿泉水瓶再次逐个加满水,“这几天天热,路过续水的人比往常更多些,这锅基本也就没得休息了,我得在上班前赶紧把水补满,方便下午老妈和老婆加水”。原来,这家小店平时主要由李斌的妻子和母亲照看,趁着中午休息,李斌要提前做好下午的准备工作。
每天都要往紫砂缸中添水20多次
“这茶摊最初是我想出来的,没想到‘生意’那么好,好在家里人都很支持,一年年也就坚持了下来。”李斌说,这个小茶摊已经开了12年,中途换过门面,变过地儿,但每到夏天,全家都心照不宣地张罗出摊,为的是一颗“与人方便”的初心。
李斌和母亲沈阿婆整理晾晒好的脱力草
从年开始,每年7月到9月,每天早上5点到晚上8点,小小的免费茶摊从没爽约过。“每天凌晨4点多,就要开始准备,灌满这个大缸需要45斤的水量,光煮开的时间就要1个多小时。”李斌说,入伏之后,一天至少需要添水20多次。
记忆里那杯茶,仍有需要的人
李斌说,小时候,从乡下到镇上赶集,便民茶摊随处可见,彩色玻璃杯盖着小碗碟,热了渴了就买上一杯,只要2分钱,特别实惠,也令人难忘。现在,日子好了,这样的茶摊早已没了踪影,因为大部分人都用不上了。但偶尔帮忙看店的李斌发现,对于夏日里的便民茶摊,还是有“小部分”刚需人群。
这“小部分”人,就是环卫工、快递员,还有从村里来镇上采买的老人,“就像在这个区域负责配送的快递员,在户外一呆就是大半天,出门时带的那点水早就喝完了,老是买水他也舍不得”。于是,李斌尝试着在门口贴了一张纸,告知大家“有需要可进店免费倒水和休息”,但好几次,他发现有人看了看那张纸,犹豫了下还是掉头走了,或是来倒过一次水,当天就不好意思再进门了。
从村里到镇上采买的阿婆每次经过都会来倒上一杯凉茶
为了打消人们的顾虑,李斌决定干脆就在门外支起一个公益茶摊,他与家人负责后方补给,需要的人自倒自取。没想到,这份贴心的距离感,迅速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今,许多人会在倒完水后,或是向店内挥挥手,或是探头进来说声感谢。李斌说:“大家需要,就是我们坚持下去的动力。”
“早上5点出摊,等着取水的水杯就已经在桌子上排起长队了。”李斌的母亲沈阿婆,多年来与许多街坊都处成了熟人。每天,有许多晨练的居民都习惯先把杯子放到茶摊上,等回程时,就能喝上沈阿婆给大家凉好的第一杯早茶了。
双向奔赴,为善意“接棒”
要说这杯凉茶为何如此受欢迎,还得从原材料说起。
李斌介绍,自己每天煮的凉茶的原材料其实很简单,就是当地居民都熟知的“脱力草”,学名仙鹤草,它不仅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还能缓解身体上的疲惫感。10多年来,为了让口感和效果变得更好,李斌除了选用价格比普通不锈钢桶高上许多的紫砂缸盛放,还进行了多次配方调试——从仙鹤草,到仙鹤草加冰糖,再到如今广受好评的仙鹤草加决明子。
从乡间收割上来的脱力草需要晾晒一段时间
李斌还说起了一桩往事。“七八年前,有位老人一天两壶地来接水,闲聊之后,发现他原来是一位糖尿病患者。我们担心老人吃出问题,就连夜改了配方,不再加冰糖了。”这样的细节故事,也充分体现了一杯凉茶背后的善意和贴心。
事实上,看似简单的药材,却是市面上的稀缺货。仙鹤草作为五参散的配伍药,中药店单独售卖的并不多。为此,每年李斌都要回乡收集。每次开车回老家,只要路上看到,他就像见到宝贝似的,现割现收。不过,随着凉茶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光李斌一家收集的仙鹤草已远远不够。
但暖心的是,乡里乡亲听说了公益茶摊的事儿,都自发地为李斌收集起了仙鹤草,不仅帮忙收割,还帮忙晾干和捆扎。“每年端午前后,大家知道我要出摊了,就会主动打电话来,让我空了去拿。”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为做好事“接棒”,让李斌很是感动。
这样“双向奔赴”的例子还有许多。“这些年,遮阳伞、小桌子换过几次,现在用的都是朋友赞助的。”说着,李斌还拿出了几只花样不同的纸杯,“一次性杯子每天用量在只左右,早些年都是我们自己买的,现在你看,每天出现的杯子样式都不一样了,因为许多都是居民自发带来的。他们说,你们不收茶钱,我们也不能总让你们吃亏。”
“大家都是普通人,或许大忙帮不上,但小忙都可以帮一点。”李斌说,自己一家做的也都是随手的事,这杯凉茶,只要有人还爱喝,他们就会一直摆下去。
本文作者:黄勇娣